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：一席 （ID：yixiclub），演讲者：张赛（工东谈主），作家：一席 YiXi，谋划：恒宇啊，原文标题：《在工场时我老是梦到去送外卖，送外卖又梦到作念工场，就这样打工二十二年｜张赛 一席第 1123 位讲者》，题图来自：AI 生成

大家好，我叫张赛，初中毕业后运转打工，本年是第 22 年。我想讲讲我打工 22 年的资格。

我家里条目不太好，我哥哥没上完初中就去打工了，我成绩并不好，为什么我这样不懂事，要上完初中才去打工呢？因为我那时个子太矮了，不到一米五，我爸爸让我多长长个子，是以三年制的初中，我读了五年。

一、初进工场

好了，我长高了。2003 年，照旧 16 周岁的我该去找哥哥打工了。

那时我哥哥在晋江，晋江是泉州下面的一个市。我哥哥带我到他们树脂厂的车间，那是一张张床一样的机器，一张"床"前边站一个工东谈主。我哥哥的责任是把一包压得很结子的棉花用耙子打碎，用手撕开，棉花经过"床"的运输参加轧辊。

我很想跟哥哥一个厂，然则哥哥说作念这个太危境了，他有一个工友上夜班，站着睡着了，一头栽进机器里，五根手指没了。雇主赔他医药费和五万块钱。这个工友很会念念考，他不要那五万块钱，要雇主给他一份干到老的责任，雇主让他在厂门口当保安。

我哥哥说，你无极，你干不了这个。我哥哥之是以说我无极，是因为我从小即是个书呆子。不念书的东谈主不无极。

阿谁莫得手指的东谈主，之后几年本事我天天看到。他没能在这个树脂厂干到老，因为不久这家厂就倒闭了。

树脂厂楼上还有一家卫生巾厂，我哥哥说卫生巾厂只需要站在机器前不动，这个安全，就让我去卫生巾厂作念学徒。

作念卫生巾的是一台高约 2 米、长 10 几米的机器，是一面真的铁壁铜墙，挂在上头的多样圆形材料赶紧旋转。机器的轰鸣使我一下子失聪，几十秒后听力规复，接着我便适当了。

机台最前端是两百多公斤的木浆，硬木浆经过闹翻机变为隐微的软的绒毛，这里灰尘最大，不外没东谈主戴口罩。好多东谈主走到这里看到灰尘，都是用衣领捂一下鼻子。

绒毛经过模具初步成型，再被刀具切成一条一条的时事，沿着传送皮带往后走，和卫生纸、无纺布、流延膜等等别的原材料汇合到沿路。

临了，成型的卫生巾流进筐子里，我的任务是不停地换筐子。上班第一天我就被组长骂了。机台上有三个胶箱，鉴别加三种不同的胶，我能联贯背 100 首古诗词，但是我记不住这三种胶，我把它们全加混了。

作念下去才知谈，卫生巾厂少许也不安全，频繁有东谈主受伤，我也屡次受伤，手摔断过，一根手指头被机器卡到，再也伸不直。

但是，我莫得想过离开。这有两个原因。

一是上学的时候，爸爸给我的钱只够吃饭，我爱看书，只可把饭钱省下来悄悄买盗版书。来工场以后，我终于能吃饱饭了，十分欢快。

二是，我不错到藏书楼目田沉稳地看书。哥哥警告我，没事别出去，尤其是一个东谈主，碰到查暂住证的东谈主就会被罚 50 块钱。那时候月工资才一两百块钱。我天生畏惧怕事，然则我爱看书，厂里束缚假，下了夜班，我就买上两个包子，边走边啃。

我最运转借的书，都和学校里学的课文考虑，比如《李白诗集》《杜甫诗集》《老残纪行》。

我借完书，再走回归，强压下满腔的振作，倒头睡去。每每睡五六个小时醒来，手到处摸，摸到书，合计安宁。今天检察舆图，卫生巾厂距离藏书楼 5.1 公里，好远啊，但那时候少许儿不合计累。

二、书呆子

我住在哥哥的寝室，哥哥的工友看到我又看书又写日志，夸我是大学生。我很欢快。我哥哥合计我好傻啊，别东谈主是在哄笑都听不出来。

我和我方厂的东谈主，放工后险些不斗殴。他们上班的时候笑我手笨脚笨，我在日志里笑他们语言连个谚语都不会用。

放工后，我很忙。我每天写日志，写了九年多的日志。我不和工友斗殴，但是我和我的初中同学写信雷同，什么都聊，最多的时候我同期和五六个同学写信，可把我忙坏了。

进工场之前，我对行将到来的工场生存有巨大的遐想。

在学校，一个班有十几个东谈主可爱体裁，一家工场那么多东谈主，总有东谈主爱看书吧！那么多东谈主，总能找到志同谈合的一又友和女一又友吧！

我要少许儿少许儿往上爬，先给厂里的刊物投稿，然后市里、省里、国度级刊物，临了是海外级别的。我要和哥哥兵合一处，将打一家，让哥哥作念我的打字员吧！

刚进工场，我带了一册演义进车间，休想在责任时弊看两页。因为机器总会出故障，我老是站在那里愚不可及。

有个女共事问我看什么书。我说《羊脂球》。她掩着嘴笑，到处和东谈主讲。我以为她在哄笑我是书呆子。自后才昭彰，她合计我在看小黄书《羊之球》，羊的球。

那是我唯逐一次把纸质书带进车间。

我以为工场里会有徐志摩和林徽因，成果我打工 22 年，连一个爱看体裁书的东谈主都莫得际遇。

三、这一拳把我打醒了

在工场作念了两年，我如故作念不功德，组长让我拿六号六角扳手，我拿来六个六角扳手。

我奈何作念都作念不功德，组长看到我就一脸嫌弃。我还不如一只蚊子，车间里逮到一只蚊子奖励十块钱，组长每次看到蚊子，乐得合不拢嘴。

不外我的哑忍力倒是越来越强，组长再奈何说我，我都是一个耳朵进，一个耳朵出。

有一天，厂里来了一个新职工，叫小胡。他和我沿路封纸箱，他说我："封不好就不要封，封成这个鬼样！"我这个老职工脸上实在有点挂不住，就说："关你鸟事！"

小胡上来推我，接着一拳打我脸上，他两个老乡见状也上来助阵，雄伟中我又挨了几拳。

我去找车间主任，车间主任说要造访一下，成果莫得一个东谈主为我作证。我的组长说只看见咱们几个拉来拉去，另一个在场的工友说什么也没看见。

这事眼看就要不澄清之，这时一个混名叫耗子的工友站出来，作证小胡打东谈主。小胡见状连忙说："张赛先骂东谈主，何况我说他责任不行亦然为厂里好嘛。"我顿时哑口窘态，我作念事照实差劲啊。

耗子又站出来说："‘关你鸟事’也算骂东谈主？这都算骂东谈主的话，那你小胡早被东谈主打得尸骨无存了。"车间主任说："干活去，未来再说。"

下了班，我找耗子抒发感激。耗子说小胡是车间主任的亲戚，这事不会自制处理。工场天然差未几有一百东谈主，我因为不和东谈主聊天，这是第一次知谈东谈主和东谈主之间复杂的联系。

自后才知谈，车间里好几个东谈主都是车间主任的亲戚，这些"玉叶金枝"里面，有的联系好，有的还不如外东谈主呢。

耗子带我爬到工场的屋顶，那是有些坡度的屋顶，我实在窄小，耗子一边高声哄笑我一边戒备帮我。在屋顶，通盘工场变小了。

耗子声息洪亮，像天上打雷。他给我讲他因为长得丑从小被东谈主凌暴，等肉体强健了，走到何处都没东谈主敢凌暴。耗子说："哪有什么对错，唯独谁敢不敢凌暴谁。"这是我在工场第一次和东谈主深化地聊天。

第二天，我找部门司理，他说等下给我一个回应，我等了又等，莫得成果。

小胡这一拳把我打醒了，我发现了一个委果的我方：责任起来糊欺骗弄，责任气派昏头昏脑。我王人备不了解我的工友们，我鄙弃他们，又臣服于他们。

我决定离开这家工场。离开之前，我跳过车间主任径直去找雇主。我写了三张纸，一张陈说挨打过程，一张标明我是如何的东谈主，一张是一首诗歌。我把三张纸交给雇主。

我辛贫乏苦奋笔疾书的三张纸，雇主连看都没看就丢到一边，径直打电话让部门司理再行处理。最终，我被理论警戒，小胡被罚金三十块。

下野后，我不知谈要去哪。我那时有一个辩论：存够一万块钱。那时在梓乡一万块钱不错竖立三间像样的房子。

下野的时候卡里唯唯一千多块钱，我很想存到钱，很想赚够我的三间房，但不知谈为什么，我老是存不到钱，无意候甚而没钱买早餐。

我只好把藏书楼的借书证退掉，这样不错取回一百块钱的押金，等发完工资再去办证。有一趟我去办证，藏书楼的措置员叫起来，你都办四五回了，四五回了，你是在闹着玩吗？

四、哥哥的饺子馆

我得存钱，我又进了一家卫生巾厂，作念了差未几一年。这时我哥哥成婚了，在武汉开饺子馆，喊我去维护，我就去了武汉。

我用车间里卫生纸的纸筒芯作念了一个"礼盒"，里面盛着两行我方写的知足诗句：狭小的房子并不拥堵，因为有爱的风筝在飞。我把它送给哥哥嫂子。

我对改日充满期待。随着自家东谈骨干，再也无用受工场里的冷眼。我在日志本上制定了详备的辩论，我要学素描，练书道，晚上要去学电脑，我要写一个名叫《傻瓜》的长篇演义，写一写我方傻瓜一样的气象 ……

我不错联贯背 100 首古诗词，却记不住两个以上顾主点的餐。我想过用纸札记下，我想给每张桌子排号，可乱糟糟的现场情况多变，没啥用。

我不但记不住顾主点的餐，也记不住顾主付没付钱。有的顾主先付钱后吃饭，有的顾主先吃饭后付钱，可把我怨恨坏了。我说贴一张书记，划定先付钱再吃饭。哥哥说不行。

我什么也记不住，王人备听哥哥嫂子的带领。我嫂子能记着每一个客户点的是什么，哥哥也能记着。

有一次给一个顾主打包，她说打包盒放歪了，汤会撒出来。我再行摆放，如故歪了。顾主走了，我想的不是商榷如何打包，而是心想应该对顾主说："是不是地球歪了？"

顾主里什么特性的东谈主都有，我和哥嫂也会闹别扭，我实在无法哑忍一地鸡毛的生存。除了离开，莫得任何主义。

我又回到工场，哥哥自后又叫我去饺子馆，我又去了，干一段本事受不了，又回工场。就这样反反复复了好几回。

五、我要改掉看书的坏民俗

一行眼，我照旧 23 岁，还没谈过恋爱。

以前室友都知谈我爱看书，嘲弄我是大学生。当前我醒悟了，看书影响我的名声，影响我谈恋爱。我决定负荆请罪，把放工看书的坏民俗改掉，改为蹲茅厕时悄悄看书。

那天正看得欢畅，室友排闼而入，还带来一堆一又友。有东谈主问："你们寝室阿谁书呆子呢？"蹲在茅厕的我听着一惊一乍，如团结个逃犯，无论如何不可涌现身上的金钱。他们终于走了。我不感谢天，不感谢地，感谢我的室友肾功能强盛，能憋尿。

我赶上厂里一年一度的征文，征文见告贴在厂大门出口，入选著作将登在内刊。我写了一篇著作，提议更换厂里的口号，撤下"细腻安全""考究责任"之类枯燥的话，换上伟大诗东谈主的伟大诗句。

过了一段本事，车间措置找我，给我五十块钱。我一脸懵，车间措置也一脸懵。他说没意想你也投稿了，咱们措置层都是强制投稿，大家都是硬着头皮写著作，这五十块钱是公司给你的稿费。

我等着刊登我的大作的内刊呈给我，没比及。自后才知谈，内刊的施行是写给全厂东谈主的，刊物却只发给措置层。

六、在工场恋爱成婚

我照旧 28 岁，还莫得成婚。

际遇我太太的时候，我真的照旧不再看书了。我照旧学会成为一个浅薄东谈主。即是和大家一样，喝一样的啤酒，说一样的脏话，谈一样的恋爱。

在工场，谈恋爱很径直。在机台上两边说语言，看知足了，就问要不要沿路吃个饭，如果暴露了，大略率就成了，接下来即是谈婚论嫁。

那时我太太是质检，她不知谈我是书呆子。成婚前，我迟疑了。我找了一张纸，鉴别写下成婚的情理和不成婚的情理。念念考之后，我聘请成婚。铭刻成婚的情理中有一条是：我想有一个我方的家。

我如故迟疑，就跟太太说了真话，我没说我有写稿，我说我爱看书，我这个东谈主脑子里的倡导跟好多东谈主不太一样，比如我当前很想披缁，你能给与吗？我太太说，有倡导不是挺好吗。

七、我在武汉送快递

成婚以后，有了两个孩子，压力十分大。听别东谈主说送快递月入过万，我就去送快递。

作念了才知谈不是那么回事。然则月入过万的快递员照实存在，我问我方，阿谁东谈主为什么不是我？为什么作念什么都是一塌迷糊？我不宁肯。

我在那家快递公司一直作念，老职工走了，好片区终于轮到我。送快递的第二年，双十一阿谁月我终于月入过万，平时的话有七千多块。

咱们租住的城中村拆迁，不得不搬家。太太问我，你知谈咱们在武汉搬过几回家吗？我说，不铭刻。太太说，四五回了，四五回了，什么时候咱们智商有我方的家？咱们是在闹着玩吗？

成婚前，我撒谎说家里有房子。太太知谈真相后并莫得非难我。那之后，我给我方定了一个小方针，每天一定要赚够三百块钱。我去卖早餐，收摊以后去送快递。放工早的话，就到另一家快递公司送件，或者送几单外卖。

我根柢没本事看书，但是枕边还放着一册张爱玲的演义《小团圆》，这一天赚了 200 块，我就翻开《小团圆》的第 200 页，瞄上几眼。我不错很险恶地告诉大家，好多时候，我不会灵通它，因为这本书唯独 280 多页。

▲张赛的女儿张兮之的画

自后，咱们阿谁快递雇主筹备不善，带着咱们四个职工的工资跑了。咱们费精心力，到处投诉，莫得成果。我最勤劳，亏损最大，有 8200 多。

亏损很大，但是有一个不测成绩，咱们四个东谈主天然平时天天碰面，然则谁也不了解谁，因为寥落的机缘，我才对他们拚命生存的背后有了进一步的了解。我才阻滞到，好多东谈主，哪怕他是一个快递员，他勇敢生存，即是鄙俗生存中的英雄。

八、我在武汉送外卖

快寄递不了，听别东谈主说送外卖月入过万，我就去送外卖。

我刚入行的时候，对小区不纯属，淳厚傅就告诉我，有问题多在群里搜一下，什么都能搜出来。

我是一个十分没趣的东谈主，我就想搜一下"目田"。还真有，唯唯一条：站长说，想目田滚回家找去。

有一次送餐，到门口叩门，客户说，敲什么敲，门都敲坏了，不知谈打电话！我就记着他的地址，下回再送我就打电话，成果他说，打什么电话，都震到我了，不知谈叩门啊。

有一天晚险峻班，途经一面白墙，它好白啊，太白了，街灯打在我身上，我的影子打在白墙上，我发现，我即是墙上的泥渍。

送外卖以后，我和太太在十堰买了房子。有一天，接到一个芜乱电话。阿谁芜乱电话说，你是不是张先生，你的房子在某某小区某某房间，找我装修吧，张先生。

哎呦，他叫我张先生，打工 20 年，我居然在芜乱电话里取得了尊重。

送了有半年外卖，我还莫得当过单王。为什么我干活老是不如周围的东谈主？我不宁肯。但是，我简略发现，我真的不是送外卖的天才，我跑不外大神，作念不到月入过万。

没多久，武汉发生疫情，共事们每天照常责任。扫数的客户，我说的是扫数的客户，都对外卖员说谢谢。我第一次因为责任受到了尊重。阿谁时候，收入倍增，每个共事，包括我，都成了单王。

因为疫情，我再行提起笔，这一次不一样了。

以前，我写什么？比如并立孤身一人，我会围绕它援用好多诗词和历史典故，使用好多谚语，写好多自以为很有才华的漂亮句子，我写的东西里面莫得东谈主。

当前，我眼里有了周围的东谈主，我写周围的东谈主。我写我的共事，我的带领，我的客户，我的家东谈主，他们值得去写。

九、重回工场

送外卖时我把腿摔坏了，没主义再跑了，又回泉州打工。工场像一个巨大的磁铁再一次把我吸了且归。

重回工场，我运转写工场日志，写了三年。写稿经过是这样的：我在机台上意想什么，随即把关节词记平直机上，上茅厕时赶快把关节词还原成句子，如果不还原，本事长了可能我我方都不知谈写的是什么。下了班，再整理成日志。

卫生巾厂最运转奉行计时制，十二小时制，中午休息半小时。自后奉行计件制，划定一个产量，如果开到了，不错提前放工。这个提前的本事都是算好的，大略三四十分钟。

这一下子大家就变了，中午不午休了，大家换着吃饭，不让机器停驻来，有的东谈主提前几十分钟上班，就为了能够更早放工。中午莫得东谈主串门了，休息区的凳子上都运转有灰了，项飙淳厚频繁说的"隔邻"就隐匿了。

机器无意候会出故障，这样提前来上班的东谈主，不但不可提前放工，还要免费给雇主多干几十分钟。十二小时制酿成了十三小时制。

卫生巾厂杂音和灰尘都十分大，墙上贴了两个口号，一个是必须戴口罩，一个是必须戴耳塞。厂里也曾有个工友叫老王，在食堂吃饭，他问我奈何未几打点猪血。我说，不爱吃。他劝我，猪血对肺有自制，作念咱们这行灰尘大，多吃点猪血。

莫得疫情的时候，上班没东谈主戴口罩。自后东谈主东谈主都戴，如果不是因为疫情，口罩如故打不败猪血。

十、重送外卖

在工场作念了三年，我实在熬不下去了。本年又回武汉送外卖。

此次送外卖和第一次送外卖不一样。曩昔有个保安给我开门，把门禁卡往识别区上头一拍。我是有多憎恨啊，我若是一条虫子，他一定会把我拍扁。业主让他开门，他待门禁卡好讲理。保安骂我狗外卖，我骂保安狗保安。

当前，我少许也不憎恨保安，因为我也作念过保安，我在他身上看到我方。还有一个原因，科技超越了，当前都东谈主脸识别了，保安录脸的时候是笑的，开门的时候也要笑。保安笑着给我开门，我还憎恨他干嘛呀。

送外卖风吹日晒，东谈主会变黑，再奈何守护也会变黑。在工场时工友告诉我，中午休息时多晒晒太阳，咱们这一行整天不见太阳，缺太阳。当前送外卖，想躲开太阳是万万不可能的。工场和外卖，这两种责任确切一种互补联系。

在工场时我老作念梦，老是梦到去送外卖，因为送外卖目田，但是梦不到作念工场。送外卖时又频繁梦到我方在作念工场，因为作念工场踏实。

我也算是活昭彰了，送外卖是作念工场的开脱，作念工场是送外卖的开脱，作念工场加上送外卖，是我东谈主生的开脱。

反复横跳才是生存的对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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